烂尾楼里的 30 位房奴:每天爬 18 楼、集体生火做饭、一个月洗一次澡
如今,买房买车成了人们肩上的两座大山。
而最近在云南昆明,有这样一个烂尾楼盘。它没有排水系统,一下雨就水漫金山。家里没有厕所,大门口没有楼梯,这 12 栋楼,都是最原始毛坯房。更没有防护措施,要是踩错一个楼梯,就是万丈深渊,也没有窗户,只有一整片的空气 " 落地窗 "。
外面的高楼大厦很精致,而这边却像最原始的荒 " 房 " 求生。
就是如此一派景象的烂尾楼,还有 30 户居民住了进来,这些住进来的人,往往还都是背着房贷的 " 房奴们 "。
这样的奇观,让 " 昆明 30 户居民住进烂尾楼 " 的新闻直接上了热搜。
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要不顾一切住进这片荒芜又险象环生的烂尾楼呢?
" 人家孩子有花园,我们孩子从小在这挥锄头。"
许多住户早在 2012 年就交了定金,而从 2014 年开始,开放商停工到现在,整整停了 8 年。
他们说资金链断了,草草封顶后,就彻底停了工,人间蒸发,开放商不回应烂尾房问题,留下这 12 栋楼 1255 套房,这可是许多人打拼了 10 多年,渴望的安身之所,如今怎么就像打了水漂,石沉大海了呢?!
这个楼盘还取了一个,如今看来特别讽刺的名字:
" 别样幸福城 "。
如今,住在里面的居民可体验到了别样的 " 幸福 "。
单亲妈妈陈艳春,是第一个入住进 " 别样幸福城 " 的居民," 我是单亲妈妈,今年收入下滑,实在承担不起房贷和开销。" 她说。
今年 5 月陈艳春刚住进来的时候,都整夜整夜睡不着,曾经有 7、8 条的野狗围攻她,还有来源不明的激光灯深夜照进屋里,把她吓得都躲到了床底,直等到天亮,她才可以勉强入睡一会。
恰逢昆明雨季,由于排水系统没建好,水漫金山,她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养的小鸡被淹死,大门另一侧的旱厕涌出排泄物,后来水越漫越高,她哭着把椅子搬到床上,躲在上面,盯着房子的地缝,看着水涌进来,再漫上来。
很多居民来劝她走,但她不走,这是她的家,她不能放弃,也绝对不能离开 ……
住在 3 号楼 13 层的唐小骄,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当时看上了 " 别样幸福城 " 的房子,这房子,距离昆明市官渡区关上第二小学,只隔了一条苜蓿路,2012 年,为了孩子能有学可上,她全然不顾家人的反对,铁了心要买下这套房子,一套 150 平方米的大房子,一间给老大,一间给老二,一间给夫妻俩,父母来了还能住客房。
他们的老家是昆明几十里外的农村,在昆明奋斗了十多年,也想有属于自己的家,安定下来。
她计划得好好的,对未来的生活更是充满了憧憬,看着当时模拟建设图里,房子前绿茵茵的一片草地,想象着,孩子在草地上飞奔玩耍的样子,而如今,没想到的是,楼前是一片建筑的废料,一堆黄沙,竟然成了孩子最大的乐趣,没有绿茵茵的草地,只有横七竖八的杂草,和一个已经报废的水泥搅拌机。
7 岁的小博上蹿下跳,唐小娇一刻也不敢松懈,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受伤。
同样身为人母的户主陈晓莉,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孩子们扛起锄头,在沙堆里刨着玩,突然掉下了眼泪。
" 同样花了几十万上百万元,为什么人家的孩子有花园,有健身器械,我们的孩子从小就在这挥锄头。"
2015 年," 别样幸福城 " 突然停工,但唐小娇还是一如既往地交着 3688 元的房贷,没放在心上,可房子拖到越来越严重,即使他们提起仲裁,但至今还是没有拿到开放商承诺的每月 1500 的逾期损失。
在等待的过程中,父亲还因为胰腺癌去世,到死都没住上女儿的新房子,而唐小娇则越来越自责,当初把钱全部砸进了房子里,害得父亲连看病都没钱了 ……
她很绝望,身为 " 房奴 " 的她,对生活要求更是越来越低,就算是 " 搭帐篷 ",她也要有个家,去捡了一张别人丢的双人床,加上被子和枕头,就在这里安居下来,她只希望不要有人赶她走,这个毛坯房,已经是她能紧紧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
在 4 号地块的 18 楼,住着卯勇一家人,他们没有挑楼层低的随便住住,他就要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每天都要爬上 18 楼,还要爬 7、8 趟,要走整整几千个台阶。
为了鼓励自己,他在楼梯旁的砖块上写着:
" 加油 "、" 终于到了 "……
6 月 17 日搬进来的他,已经住了将近 2 个月了,他花了将近一个月修葺房子,修楼梯、安门窗 ……
一点点将木床、桌椅等沉重的家具驮到 18 层。
由于疫情,之前的房子租不下去了,就租了个地下室,没想到一住地下室,家人身上都起了大大小小的疹子,身体越住越差,不得已才搬到了这个 18 楼的新房里。
这个新房是 2014 年花 62 万购入的,光是贷款就贷了 40 万,首付 22 万,这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结果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说:" 就觉得没什么希望,十多年就买了这样一套房,现在房子一直拿不到,还欠了一屁股债,还差了 30 多万贷款,这段时间人就很失落。"
现在每月的 3000 多的房贷,是他们最大的压力。
但身为 " 房奴 " 的他坚定地说:
" 砸锅卖铁都得还,不能停!"
可单子越来越少,他快要走到穷途末路了 ……
这也让人们纷纷开始感慨:
最惨的不是买不起房,而是买到了烂尾房,成了房奴 ……
这样 30 户 " 房奴 " 的故事,每一个拿出来都让人心酸流泪,下岗工人刘萍一家,也是烂尾楼的受害者,在疫情下,他们在原本从事的旅游业中纷纷失业。
她说:
" 我俩现在都没工作,负担不起一年 3 万元的房租,现在每月要还 9200 元的房贷。"
" 能想象一直往无底洞里白白填钱的感觉吗?"
迫不得已住到烂尾房里,多是像她这样身不由己的人,有人创业刚好碰到疫情、亏的血本无归;
有人商铺倒闭,只能开网约车勉强维持生计;
有一对 50 岁的老夫妻,本应该是退休的年纪,却还在工地上操劳,而地上的活也越来越少,最后只能靠妻子当环卫工人赚的 1700 元糊口 ……
"1000 户人家本有 1000 个故事,1000 种情况。" 刘萍说," 但结局都只有一个,住烂尾楼。"
有住户的孩子要学习、中考,房子里断电,只能靠着电瓶发电和蜡烛照明;
楼上断水,他们熟门熟路地去工地旁的水洼里,把一个小桶拴上绳子,放下水桶打一个翻打水洗脸、洗脚,甚至一个月只能洗一次澡,还去附近小区讨水做饭;
楼下积水,他们就搭起一排石头,摸着石头过 " 河 ",连夜阴雨,苔藓遍地生,不仅散发着一股下水沟的味道,还又滑又黏,环卫工阿姨摔倒了,从那天起,她的腰就再也弯不下来了;
没有防护措施,他们只能自行搭建楼梯,搀扶着小孩妇女上楼,自行搭建防护栏、修建房屋;
一位在附近小学上二年级的小孩,因为觉得在烂尾楼里住太丢脸了,放学后都不敢和同学一块走;
一位认真糊完纱窗的爸爸,他把女儿带来 " 新家 ",女儿惊呼:
" 怎么会这样?我不住!"
妻子则在一旁低声说道:
" 这样也很不错了,我们尽力了 ……"
甚至由于水泥房屋建造多年,楼顶的墙面一捏就碎了," 房奴 " 的余生,寄托在这烂尾楼中,似乎也跟这些墙体一样,易碎易飘零 ……
如今,这一群人们也尝试在尘埃中开出花来,更是让人心酸不已。
为了省钱,大家决定集体生火做饭,陈艳春是主厨,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样板房里,放上煤气、灶台,再搬一些锅碗瓢盆。
这就成了 30 户居民的临时厨房," 别样幸福城 " 开饭了,茄子和四季豆、凉拌海带丝、云南特色菜红三剁、炖芋头汤 ……
小葱是在前面的空地种的,现拔现吃,平时,他们基本上不吃菜," 因为要洗 , 会费很多水 "。
晚上,大家在一起跳广场舞。
男人们自愿当保卫队,保护居民的安全。
陈艳春在入住时,还扯了一条红色的横幅:
" 欢迎四号地业主回家。"
刘萍的床头桌铺上了干净的桌布,她每周都带来不同的花,装点房间,现在摆在床头的是一大束新鲜的黄色百合。
张英夫妇入住的时候,还选了 6 月 8 日这个好日子,挑了一副喜庆的对联贴在墙上," 右边是两个卧室,这个书房也是可以改卧室的,这里是阳台,房子装起来肯定好住的。"
对于自己的新房子,张英甚至还有些美好的想象。
如果世界薄凉,那么他们只能这样 " 抱团取暖 "。
然而,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的烂尾房,也会有这样一群房奴,如果熬出头了还好,一旦熬不出头,就是无家可归。
2015 年,广州一处烂尾楼,附近居民在楼中晾晒衣服。
海口的一处别墅烂尾楼群。
石家庄 " 最美烂尾楼 ",甚至还成为网红打卡景点,真是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居民们屡屡申诉不成、打电话无人接听,连记者去联系负责人,要么开始踢皮球,要么就直接回一句:" 你打错了。"
他们只能自救,自救不能,就沦落到荒房求生的困境里,他们是能等,但等不到人们真正愿意施以援手的那天。
百姓的钱丢进了无底洞,自己身为房奴,永无出头之日,这么做究竟对谁有好处呢?
现在他们已经闹累了,最大的愿望都低到了尘埃里,卯先生叹息道:
" 现在我们累了,不想闹了,就让我们住在自己的烂尾楼吧。"这样一群 " 城市里的吉普赛人 ",他们的日子还要这样过多久,谁也不知道,可是花会凋谢,人的信心也会被消耗到尽头,一味地拿个人当消费的代价,试图去营造出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又对谁有益处呢?
千万不要不拿个人当回事,更不要把人们想要一个家的愿望,当作一场可有可无的闹剧。
来源:深蓝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