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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面叶飞:从私募大佬到股市“吹哨人”
楔子
他曾是全国阳光私募基金半年度冠军,风头一时无两;他曾因操纵股价被证监会处罚2600万元;他多次登上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并遭到“限高”处罚;他还曾蹲过35天看守所。到目前为止,他甚至还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特聘教授。
如今,他选择做“吹哨人”,将中国股市“市值管理”这一隐秘的角落置于镁光灯下。
不少人表示这是内讧;也有人称他是股市“牛虻”;还有人称他为中国股市的李佛摩尔(美国极具传奇色彩的股票投资家)。
作为前私募冠军,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的一位好友说过,他是“只要有人得罪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激进、执着、能说会道”。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也许,正是由于其身上所具有的多重性人格,才让他选择了这种做法。
肇始
事件源于今年5月9日,当天,叶飞的微博账号“@叶飞私募冠军直说”发文称,自己通过中间人参与中源家居的市值管理,并联系了一些公募基金经理和券商资管买入中源家居股票,但最终蒙受了损失。
13日,几经发酵后,这条微博在网络上大面积被传播。
而早在今年4月,叶飞就曾在微博中表示:“下一个我要实名举报中源家居,提前给大家预告一下。”这是叶飞首次公开提到中源家居,并称会举报更多欺骗他、让他损失过的上市公司。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披露更多细节,也就没有引起更多的关注。
壹
激进VS严谨
在5月9日的微博中,叶飞向提到的各公司发话,“如果你们不及时联系我,不认真处理,而是赖账或者继续骗我,我也只能向中国证监会和案发现场的公安经侦实名举报了,咱们看谁会玩命。”
“以后任何上市公司或者盘方,和我合作这类代持等中介业务,别骗我。否则同归于尽。”
“中源家居的事,往死里整!让他们敢骗我!”
“请所有但斌,但不群的仇人和我私信联系,或者有他黑料的联系我。我们一起玩死他。让他伪君子。”
在喊话“操盘翻车”庄家代表蒲菲迪时,他直接声称“你要是有钱给钱,没钱肉偿!”
从叶飞以上表述不难看出,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没有温柔二字,说干就干、快意恩仇,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是一个江湖人,喜欢按照江湖义气做事”。
不过,从他一系列微博言论中也可以发现,他做事并非无步骤无计划,有时也懂得克制。
有网友挑衅:“有本事公布几家接盘的公募”,他不急,“做事要一步步来的,要有计划。我不需要公布我的下家。”“你好好搬着凳子,别急。这个事,要搞1到2年。”“我有更多证据可以直接提供给监管部门,现在没到时候。”
在19日与证监会有关人员会面以前,他表态称,“以后我会慎重,朋友归朋友,商业归商业,以后我办事绝对靠谱。”“我现在开始要守口如瓶。不再谈论相关敏感内容”。
应该说,叶飞某些时候还是懂得掌握分寸、谨慎行事的,只是这样的时候并不多。
贰
正义VS自私
叶飞在微博中直言:正义会迟到,但是不会不到。
“中源家居打算用100万收买我闭嘴!我想了一下,这次不要钱了!要正义!”“我要化身奥特曼和广大亏钱的散户一起打怪兽!”“一个蒲菲迪不能让市场干净!要干倒更多的蒲菲迪和庄家,需要大家努力!”
有网友表示,最该抓的就是叶飞,最终受伤的都是广大散户。叶飞回复道,“那你希望永远看不到真相,永远一辈子亏钱。”
他呼吁那些事不关己、隐忍退让的股民,“一起和股市邪恶和阴暗面做斗争!真相终将浮出水面,邪恶一时乌云压顶,正义必将阳光普照”“还证券市场的朗朗乾坤,有啥不好呢?”
网络上,叶飞为正义呐喊。同时,他也承认自己“动机不纯”:“我的动机一开始不是为了大众,是为了自己和下家朋友”“他只要把我和我下家的中介费付完,我就满足了。正义也是靠钱来说话的。我又不是英雄,只是做了一个农民工讨债的活。”
他也承认,“我从来没说自己好啊,都不是啥好东西……应该让最坏的大坏人先受到惩罚。我是个俗人,贪财好色,但是我也很善良。”
某种程度上,叶飞将自己定义为“吹哨人”的角色:“希望这次能出台关于吹哨人的奖励政策,这样,以后才会天下无庄,价值投资。否则,以后更没人敢实名举报。”
有网友表示:虽然叶飞的举报动机不纯,但是对净化中国投资市场是有利的。
叁
诚信VS无赖
“和坐牢相比,你愿意被欺骗吗?我是一个单纯的有原则的人,我的原则就是不能被骗。”在叶飞看来,被人骗是不能被接受的,做人要有底线,诚信很重要。
针对民生证券“并未参与中源家居市值管理”的表态,他回应道,以后绝对不和民生证券合作基金产品。因为诚信是做人的美德。
微博中,叶飞声称会对下家和客户负责,不会让他们被骗和被欺负。但是随后就把恒泰证券前资管经理管宣曝了出来,诚信二字从何而来?
叶飞解释道,“当我的下家跟我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发微博爆料后两三天,下家把我拉黑了,抛弃我了,我就必须把他曝出来了。当一个人当逃兵了,那还是你的朋友吗?那不是你的朋友,你不要跟他讲什么义气了”。
叶飞坦言,事情之所以闹成这样,不光是因为5万元中介费,还因为担了下家的60万元。“下家找我要,我就要承担责任。至于说值不值得,我觉得一定要有信任要有承诺。到底是‘吹哨人’还是‘黑吃黑’,让他们处在我的位置想一想,每个人的痛苦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他会主动承认错误,“我有错,不应该做中介,只做了两次,对不起受到伤害的散户。我以后私下送牛股弥补。”
应该说,太过相信别人,导致他在扮演“中间人”这一角色时被耍。现在,什么道义、什么朋友、什么规矩,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肆
执着VS随意
做人要善良,做事要坚持。如果你有梦想,就要去捍卫它。叶飞的微博中,经常会有这样的鸡汤格言。
据其朋友介绍,他确实是个做事执着的人。写博客写了20年,中间从来没有断过,在2008年行情低迷的时候,哪怕只有几个人,也坚持在新浪uc讲课。
“人为什么能成功?我觉得,是因为信仰。有了信仰,才会坚持不懈,不怕几百次的失败,百折不挠。”他表示,有信仰、会生活的人,能化解各种巨大的压力,愈挫愈勇,无所畏惧。
面对各方要求采访的媒体记者,他提出付费阅读的方式,并表示“这是采访成本”。随后更正道,自白天起,16666每小时费用改为免费。“本来就是和记者开个玩笑,免费提供线索。”
很多网友担心他的人身安全,他便经常发动网友献爱心,“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88元红包起步,上不封顶”,仅几天时间,收到的散户粉丝打赏就有1.7万元。“我的要求不高,配一个中南海保镖,配两个香港警察,配两个外围,李嘉欣年轻时候那样的就够了。”
他的微博配图满是身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因为“我的很多朋友都是美女,美女增加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欣赏,提高点击和点赞,仅此而已”。
网络上,他经常嬉笑怒骂、口无遮拦,说话随意性非常强;做直播时,也是大大咧咧、放荡不羁的样子,似乎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伍
狂妄VS自信
“天风证券是吧,公告谁出的?不和我商量一下,就随便出公告?你玩什么文字游戏?天风,你想清楚再哔哔!”
面对恒泰证券“今年未交易过中源家居(股票)”的回应,他点评道:恒泰证券,你的上海分公司领导,周三晚上必须安排我吃饭。我说的是必须。否则,我爆料管宣在任职期间参与昊志机电的事情。
面对但斌“根本不认识他”的回应,他直斥:是谁?一个睁眼说假话的岳不群。你想想,那一年我是冠军,但斌算老几。当时我可以装着不理他。你问问圈里人,当时他牛逼吗?是我牛逼!所以才合影。
安吉县政府相关人士称,“叶飞可能是想通过舆论来提高知名度”。他不高兴了:“我玩命是为了出名?我2015年就已经全国出名,又不是没出过名。”
5月18日有消息指,叶飞及其关联公司淮北市倚天投资有限公司等已成为被执行人,被执行总金额已超836万元。他回应称,怎么金额这样少,我记得好像是3个亿吧。这才几百万,太不像话,不符合我的冠军身份。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小小散户就可以左右整个股市?每当我一买入它就下跌,一卖出它就上涨?……为什么手握万亿资金的庄家们就死死盯着我这几万块钱不放?这是为毛啊?”言语中充满得意。
面对一些网友的挑衅,他立刻回怼:“你是水军,你的智商太低,不是我对手”“水军算个毛,他们还嫩!不专业!”“那些坏蛋的马甲和我比口才,不自量力”。
在网络上,他似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这可能源于其骨子里强大的信心。
“做事一定要有耐心,不能一失败就放弃,坚定不移、持续努力,总会好起来的,对自己要有自信嘛,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再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毕竟每个人都是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奇迹。”他表示,信心对人的实力有巨大的增幅影响。“人有时候真奇怪,同样一件事,有时候如果觉得做不到,就可能做不到。有时候如果觉得自己做得到,就真的有可能做得到。”
陆
决然VS洒脱
“为什么我要做这个事?做了以后,就不会回头,我以后中介就不做了。我还是专心做我的私募基金和合规理财吧。……事实上,事件曝光后,已经没有人找我做中介了。”
走到这一步,叶飞显得毅然决然,虽然也有一丝无奈。他表示,这是微博的一小步,但也是中国股市走向一万点的必经之路。“总是需要有人付出代价的,我愿意!”
“我不要当一辈子懦夫,我会选择做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他甚至将自己与鲁迅和高尔基相提并论,“我从来没有走投无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与鱼死网破、不顾一切相对照的,是他的游戏人生和玩世不恭。
有网友提醒他注意形象。他表示,做人真实才好,人间短短不过百年,活的洒脱点,真诚点,开心点!
他制定了“本年度叶飞粉丝创业计划”,并通过微博招募有财富梦想的合伙人,项目主营投资者教育保护,兼顾电影和短视频业务,目标是使部分粉丝在2025年能实现财富梦想。
在微博上,甚至有粉丝一次性打赏他2000元。有网友揶揄他“你不也是拿着散户的钱赚自己的利益吗,真要标榜自己正义就别再忽悠粉丝打赏了。”他笑称:娱乐一下不好吗?就是玩!
虽然从他在网上贴出的各种奇葩收费项目看,他确实是在利用流量变现,但他又表示,“钱不钱的我不在乎,主要是我喜欢数钱的感觉。开个玩笑,穷日子,富日子,我都能过!大丈夫能屈能伸!”
事件不断发酵的同时,他热衷于在网络上抛头露面,享受被高度关注的感觉。
“怎么天天上热搜啊,我一向很低调。”他调侃自己:风流不下流,贪财不好色,努力又拼搏。我就是俗人一枚。“我不觉得潦倒啊。我心态一向很好”。
面对质疑、辱骂和攻击,他从来都是见招拆招,风轻云淡间就将来犯化解于无形。
他目空一切,仿佛整个A股市场都唯他马首是瞻的感觉。
尾声
连日来,叶飞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爆料,几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并且将中国股市搅得天翻地覆。
叶飞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应该是被逼无奈——被处罚吊销执照,坐庄失败巨额罚款,被限制高消费成为失信人。现在不仅中介费没拿到,还被自己的下家追债。
他今后肯定也不想在资本市场混了,也没法混了。好的结果是洗白转型,靠自媒体和流量变现;坏的结果可能是永远消失于中国股市。
但不管其爆料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为整个市场上了一堂生动的风险教育课,也必将促使中国资本市场“刮骨疗伤”,走向更加规范化的道路。这或许是中国股市之幸、中国股民之福。
最后,用知名基金经理董宝珍@否极泰董宝珍 在微博上的表态作为结尾:
“所有的人都没有资格贬低叶飞,所有的人都有一种义务,为中国资本市场的健康这一最至高无上的公共利益发出声音!”
读创/深圳商报记者 朱峰